关于朱熹哲学思想研究的几个分歧
近年来,关于朱熹哲学思想的分歧主要集中在以下几个问题上:
1.关于朱熹的理欲观:从批判走向正面理解
朱熹“存天理,灭人欲”的主张无疑是朱熹哲学思想中知名度最高、争议最大的。“五四”时期,朱熹的这一观点结合“饿死事极小,失节事极大”被新文化运动的先驱们当做批判“吃人的理教”的标靶加以鞭挞,而新中国成立后的一段时期对此批判又进一步呈现扩大化。改革开放以来,随着思想的解放,对朱熹认识的深入,逐渐有了从正面理解朱熹理欲观的声音。时至今日,分歧仍然存在。
2.关于“理一分殊”:学者对其解读仍争论不休
理一分殊的观点并非朱熹首倡,但他丰富了这一理论的哲学内涵,使之成为程朱理学的最高本体论哲学原则。朱熹将宇宙自然界的万事万物特别是人与万物的关系,统统纳入到“理一分殊”的理论之中予以解释。他说:“世间事,虽千头万绪,其实只一个道理,理一分殊之谓也。”(《朱子语类》)由于此命题内蕴丰富,导致学者在解读时争论不休。近年来的研究已不再简单认为“理一分殊”是一种天理观和伦理观,是讲“一理”与“万理”之间的关系。但对“理一分殊”的解释,仍有较大分歧。有学者认为“理一分殊”就是“道一理殊”,道流行于天地之间,这就是“道一”;一理散为万物之理,这就是“理殊”。
3.关于“心性论”:在四个问题上存在争论
朱熹的心性学说包含两个层次的问题:一是人为何应当是有道德的?此为心性学说的主要方面,属于从理论上去论证的问题;其二是人如何才能成为有道德的?这是心性学说的最终落脚点,是一个从实践上如何行为的问题。针对为何的问题,朱熹从本体层面提出了一个复杂的论证系统,涉及到理、气、性和心四个最主要的概念,可以简要概括为“性体心用说”和“心统性情说”。
对朱熹心性论的理解,争议较多的集中在这样几个问题上:心属于理还是属于气;心是形而上的还是形而下的;心与理之间的关系是相同还是相通;朱熹的心性论是理气二元论还是一元论,以及对朱熹心性论是非功过的评价。
在史学界的努力下,一个“真实的朱熹”逐步得以呈现
朱熹作为一个历史人物,必然也会受到史学研究者的。近年来,史学研究者采用史学实证的方法,从多角度、多层面细化了今人对朱熹的认识,丰富了朱熹研究的内容,也逐渐呈现出一个真实的朱熹。
1.从定于“一尊”到遭受质疑
历史人物的评价往往都有着很深的时代烙印,对朱熹的评价亦不能外。自朱熹思想官方化后,其人也受到举世尊崇,俨然是一尊万民膜拜的真神。近代以来,中国落后于世界的现实,让一些先进的知识分子开始反思,孔孟儒学及程朱理学被当做中国落后的原因之一加以批判。在这样的思潮之下,对朱熹个人出现了负面评价,但多集中在对其思想的批判上。公允地说,这种批判在当时,是有其进步意义的。新中国成立后,“左”的思想逐渐占据了意识形态的主流地位,出于配合政治宣传的需要,全面否定朱熹思想的论调不绝于耳。与此同时,朱熹被描述成了一个道貌岸然的伪君子、阴险狡诈的阴谋家、无恶不作的坏分子,这种妖魔化的主观片面论调在那个特殊的时期,竟成“定论”。
2.纠偏举正与消除误解
改革开放后,学界开始有人为朱熹打抱不平,如认为朱熹所宣扬的封建伦理道德,虽有鼓吹封建等级秩序束缚人思想的一面,但也有其利于社会稳定发展的一面。学者通过对朱熹读书育人等方面事迹的梳理,认为朱熹不但是一个伟大的思想家,同时也是一个杰出的学问家和教育家;通过对朱熹政治事迹的钩沉发微,认为朱熹为官清正廉洁、颇有政绩,且抨击弊政,思有所改革,以缓解内部矛盾,并创造可图恢复的条件,是一个有着高度责任感的封建士大夫。
3.科学客观、走近真实
近年来,通过史学界的不断努力,朱熹的人物形象愈来愈丰满,也愈来愈接近历史中真实的朱熹。如学者不再着意于后世给朱熹所冠之道学家、思想家、教育家、文学家等名号,而是将朱熹置于他所生活的那个时代,重视朱熹作为士大夫之一员的基本身份,并以此作为基础,对朱熹展开讨论。认为朱熹之所以能够发明义理、注释经典、兴建书院,以及对时政的抨击、对君主的劝谏、对弟子的教育、对地方的建设,无一不是凭借着士大夫的身份。
朱熹的精神造诣和学术成就,虽远远超过了一般的士大夫,但绝不能将超过等同于跳过,若跳过士大夫这一身份不论,则朱熹的历史地位便反而不可理解,对其评价当然也就不能做到客观真实。
以朱熹“内圣外王”观念的阐释为例,传统观点认为以朱熹为首的南宋儒家,其论述的重点在于“内圣”而不是“外王”,而近年来的观点则认为“内圣”固然是朱熹等人的不朽贡献,但他们更加注重“外王”的实现,他们转向“内圣”则是为“外王”的实现做准备。由此认为在朱熹的思想与行动中包含着强烈的现实关怀,绝不能等同于空言义理的腐儒。